蓝敏仪命蓝笛去给拦路告状的王婉华伸冤,考虑到一群大男人带着一个女子多有不便,蓝敏仪又将听心派了出去。
两个姑娘互相照应,还能给闹别扭的小两口提供机会,听心不情不愿的领命了,蓝笛倒是十分感激的深施一礼。
蓝笛点了二十名亲兵随他而去,他们直奔清远县,总得先确定了王婉华所言属实,才能为她一家伸冤。
队伍再次起行,荣晟恩骑马跟在蓝敏仪车旁,他刚才一直旁观没有插话,如今却感叹道:“堂妹还是太过心善了,为了一个民女不惜得罪徐家,有些冲动了。”
“心善吗?”蓝敏仪嘴角挂着自嘲的笑,“本宫很虚伪,打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了,可惜那女子很正直。”
“堂妹若不是心善,直接以公主不可干预地方政务为由将人赶走就是了,又何必给她个机会?
无论堂妹如何想,但在我看来我们算自己人,所以提醒堂妹一句:对我们这种人来讲,立场比是非对错重要。”荣晟恩提醒道。
从前他觉得这个堂妹杀伐果断不输男子,但今日才发现她骨子里还是带着女子特有的温软,学不会上位者应该有的冷酷理智。
蓝敏仪沉默地坐在马车里,内心纷乱。豫州布政使徐卓林是太后娘娘的侄子,是她最疼爱的幼弟--徐文渊的嫡长子,于情于理,她似乎都不该插手这个案子。
于情,自年幼时,太后娘娘就对蓝敏仪十分疼爱。年前罚跪时,也是太后娘娘关照,她才能平安度过那二十四个时辰,太后娘娘对她有大恩。
于理,徐卓林的姑母是太后,伯父是当今右相,父亲是伊犁巡抚。无论哪一个,对于蓝敏仪来讲都是应该小心维护的人脉。
不用荣晟恩提醒,蓝敏仪也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道理,可是难道就要是非不分,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遭此横祸,天理公道何在?良心何在?
这可不是有国仇家恨的异国人,这也是大宣的子民啊!
如今蓝敏仪大仇得报,再无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了,拿回蓝家失去的军权不过是她的不甘在作祟罢了,她不想为此泯灭了人性。
若她真的不择手段争权夺利,无视天下万民的苦难,无视朝廷的兴衰,只怕有朝一日下了黄泉,蓝家先祖要动家法的。
入了豫州境内不远,就到了久安州,这里是运河的起点,蓝敏仪将在此处转水路前往江南省。
为了不耽误政事,蓝敏仪一早儿就下了令,不许豫州巡抚来省界处迎接,豫州巡抚干脆就带着省里主要官员就近来了久安州。
一省巡抚亲至,蓝敏仪自然不好避之不见,少不得要见面客套两句。
豫州省内大员都在,徐卓林自然也在,蓝敏仪仔细看去,一脸的正气凛然,但眼神却不似外表那般正直。
蓝敏仪心中一叹:难道这次真的要对不起皇祖母,要得罪徐家了?
蓝敏仪心情不愉,不欲多言,拒绝了豫州巡抚休整一日再远行的建议,直接在当天下午登船远航了。
蓝敏仪所乘的船极大,有三层船舱,日常生活所用的设施一应俱全,除了随波有些轻微的摇晃外,与陆地上的房子没什么不同。
蓝敏仪及丫鬟并几个心腹住在顶层,第二层是充作护卫的亲兵,第一层则是厨房及储物间,储备了大量的生活物资,以减少中途停靠码头的次数。
走陆路时免不了有当地官员迎接拜访,现在走了水路,蓝敏仪不打算再耽误时间。白舒意来了信,她已经卖出去两批盐,盐商有些焦躁不安了。
船队顺流而下,速度很大,没了沿途官员的打扰,蓝敏仪的日子更悠闲了,每日看看书,看看沿途的风景,听人讲讲各地的风土人情,倒也自在。
蓝敏仪有时还会坐在船舷处钓鱼,虽然船行的飞快,极少有鱼会上钓,但她仍然乐此不疲,只借钓鱼来锻炼自己的耐心了。
荣晟恩住在另一艘船上,但每日总会来蓝敏仪船上请安,有时江南那边来了情报,还会与蓝敏仪讨论分析一番,丝毫没有藏私的意思。
按荣韶凌的命令,调查、整治盐商一事是全权交给荣晟恩的,白舒意也是来配合他查案的,蓝敏仪则是来江南散心,顺便给荣晟恩做幌子的。
若荣晟恩真能将盐商这一大毒瘤除掉,无疑是大功一件,但荣晟恩并没有独揽功劳的打算。
他很有自知之明,这次的差事很难,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与其等自己办砸后再让蓝敏仪接手力挽狂澜,倒不如一开始就拉着蓝敏仪一起办。
蓝敏仪手下能人不少,且陛下肯定还会给她底牌,和她合作立功是妥妥的,独自查案可能独享功劳也可能一败涂地。
荣晟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走到现在,说实话他知足了,不求再立太大的功劳,只求稳妥,在陛下面前有点儿小功劳,日后安稳袭爵也就行了。
对于荣晟恩的心思,蓝敏仪看清楚了,也不打算拒绝。
这盐商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她来了江南,无论插不插手此事,盐商背后的人也会将账算到她头上,那何不做实了此事?
况且,早一日查清,她也能早一日回去不是?
她在平西军中还有安排呢,可西境和江南省分别居于大宣的最东方和最西侧,来往通信极为缓慢,鞭长莫及。
她自污名声才传出失宠失势的流言,若不能借这机会打击敌方,她可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