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是大,大人不信,尽可,尽可找与狱中,其他,其他人等问之!如,如有一句,妄,妄言,小,小人甘愿引,引颈受死!”

王贲还待发怒,然则此时明克敌却叹息一声,拱手说道:“王贲将军勿需如此,他等对某,确是并无苛待,还请将军看在某之面上,放过于他吧!”

王贲深吸一口气,抬手重重将狱掾掼于地面,目光冰寒,冷然说道:“滚,莫要让某,再见之于尔!”

“是!是!”

狱掾艰难从地上爬起,连连躬身谢道:“多谢将军饶命,多谢鬼士大人说情,多谢!”

“小人这就滚开,这就滚开!”

说罢,狱掾未敢再停留半刻,捂着通红的脖颈,连滚带爬,狼狈而逃。

一旁。

王翦隔着木栏,怔怔望着明克敌的身影。

默然许久之后,闭目叹息说道:“明校尉,何至于此?!”

“大王乃是万万人之尊,我等皆为其麾下之臣,便是一时认错,亦能有何不可?!”

“是啊大人,认个错吧!”

邓梁紧紧抓着木栏,双眼通红,哀求说道:“大人闲暇之时,总是教导我等,战场之上,亦得留下有用之身,以后才可封侯拜将!”

“现在亦是同样如此,大人只要稍稍低头,便可留得性命,便不用死了啊大人!”

王贲叹息一声,同样出声劝道:“明校尉,你亦需知,大王对你期许甚深,所以才会一再忍让,若你还是如此强硬之姿,让其难以下台,大王纵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将你杀之,否则亦有何种颜面,对之天下世人,悠悠之口?!”

三人苦口婆心,轮流一番劝说。

然则牢内的明克敌,面色却是毫无波动。

转头眯起双目,看着摇曳的火光,怔然许久之后,突然开口说道:“两位将军,邓梁兄弟,你们可知,何为信念?!”

“这……”

王贲邓梁,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王翦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明克敌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唏嘘说道:“某明克敌以前,不过是一普通农家儿郎,跑去入伍当兵,亦只为挣些军功,换取家财,养妻顾子。”

“未曾想过光宗耀祖,更未念及荣耀加身!”

明克敌自嘲一笑,喃喃说道:“至于为我秦国,开疆扩土之事,军中百万戴甲之兵,多某一人不多,少某一人,亦能如何?!”

“然则进入军中之后,某却不再如此作想!”

“某之伍长那贝,亦为百战老卒,左臂曾经受过重创,虽至后来已然康复,但却未能再亦用力过半!”

“他明知如此身有此疾,再入战场,必定九死一生,但其却未借此退伍,最后重伤之时,亦是握着某之双手,含笑而终!”

“还有与某同伍新卒,刚满十四之龄,虽然才入赵国之时,路上吓至痛哭不止,但至踏入战阵,便亦奋勇杀敌,宁死不退一步!”

“阏与城外,伍长度敏,慨然阻敌赴死,小卒小五,为某挡箭而亡!”

“赵地宜安之役,三十万众将士,明知被围必败,却亦战至最后一人!”

“某之麾下,五千部从,更是从头至尾,不管多少同伍士卒,惨死身前,亦未曾丧失丝毫奋战之心!”

“羌魁二十四将,更是以身阻敌上万,将其拦于绝地峡谷之外!”

说至此处,明克敌突然环视三人一眼,沉声问道:“为何他等如此?!”

“为何我大秦之地,已有万万先辈,染血沙场,命归阴司,如此前车之鉴,却仍有新来之者,步于他等所走之路,前赴后继,决然相随?!”

“此乃何故?!”

“唉……”

王翦叹息一声,缓缓摇头。

王贲哑然,未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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