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大人苦矣,某亦恨不得,亲代受之!”

印青默然半晌,长长叹息一声,拱手行礼,无力说道:“未曾想,大人竟是为如此见多识广之辈,小人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屋内。

羊都映泱以口相渡,将一碗米粥,尽数喂于明克敌嘴中。

然而被其咽入腹中的,却只不到十之一二,仅为常人一口稍多之量。

剩余米粥,则尽数从其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淌在软塌之上。

羊都映泱起身,面带红晕,稍顿片刻,将塌上收拾干净,与明克敌细细擦拭嘴角之后。

便亦走向屋中角落,取出已可见底的小袋粟米,升起柴火,放入瓦罐之中,慢慢熬煮。

……

明克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美梦。

梦中,他亦再次回到军营,成了一名新兵。

他的伍长还是那贝,度敏则升了什长之位。

伏东,司寇,丘守,子车善几人,则和他是同伍军士。

桓翼乃是一营主帅,统领数十万军。

羌魁则官复原职,变为军中副将。

邓值还是新兵校尉,其侄邓先,亦同为五百营主。

而小武则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百将,光宗耀祖。

他们每天,日升而起,开始操练战阵。

日落而歇,围着篝火,啃着比石头还硬的野菜饼,谈笑聊天。

过着未有战场,未有厮杀,无波无澜,却也温馨平淡,是明克敌最为怀念,也最为向往的生活。

直至这一天。

晚上收操之后,众人一如往常,盘膝围坐,用着晚食。

然则却诡异的,未有一人开口出言。

明克敌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好奇,疑惑,纳闷的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正在这时,度敏迈步走了过来。

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将其咬了一半的野菜饼,强塞进明克敌手中,随后坐其身旁,笑着说道:“吃吧,吃饱之后,你也该离开了。”

伍长那贝默然片刻,叹息说道:“走吧。”

明克敌垂首,摆弄手中的半个野菜饼,许久后闷声说道:“我不走,我想留在这里。”

闻听此言,那贝顿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都已成了校尉之职,为何还似未有长大,如此的不懂事!”

“这是何处?此为败者之地!亦岂是你可久留之所?!”

随着那贝话音落下,远处瞬时出现了许多身影。

赵将于新,樊城县令,上将扈辄,平阳官员,以及朐衍蛮族的多鲁图和相巴。

还有密密麻麻一众,曾被明克敌亲自枭首,死于其镗剑之下的赵国将士。

他等看着明克敌,眼神之中,有漠然,有愤恨,有平和,亦有仇视。

一旁,邓值、邓先叔侄,大步走来。

邓先上前,直视其目,郑重说道:“明五百主,可还记得阏与之事?”

“当日,某为不让麾下将士,白白送命,曾出谋弃城而走,却被你连番呵斥,亦以“一不想,不如一想”之语,反驳某之言论。”

“那时你言,欲要助于大王,荡平天下,还以家人,还以手足,还以这天下每一者,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从此亦不必担心,同伍之士,再度战死,未能自沙场,活命而归!”

“此声,某亦犹然在耳,难不成你已全然忘却矣?!”

邓值满脸温和之色,拍了拍明克敌肩膀,轻声说道:“切记,回去之后,定要照顾好吾侄婉玉!”

不远处,羌魁身姿挺拔,持枪而立,冷哼说道:“尔亦为天下无双,万夫莫敌的秦军鬼士,赖在此处,亦算何事?!快快滚蛋,莫要让某再见之于你!”

羌魁身后,桓翼手按腰间剑柄,须发皆张,高声喝道:“速走,记得承诺本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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