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克敌未有打断其言,只在默默听完之后,直视于他,轻声问道:“不知道将军可曾想过,若将军逃燕,那三十万战死之士,亦该如何?!”

桓翼默然许久,干涩说道:“已然死矣,还能如何?”

明克敌攥紧双拳,怒声说道:“可他等亦有家眷亲者于世,尔若执意奔逃,累及他等被冠于逃兵之名,其之家人,亦该如何存活?!”

桓翼闭口,不知改以何言相对。

明克敌闭目,深深喘息一口,随之猛然睁开双眼,一字一句说道:“将军往日提拔回护之恩,明克敌此生此世未敢忘却!”

“然,不却小情,未失大义!”

“还请将军为了这三十万阵亡之士,为了他等家眷亲者,能与某一同回返咸阳。明克敌可以明家列祖列宗起誓,不管大王欲要降之何罪,亦有何种刑罚,明克敌皆愿与将军,一同承担,未有二言!”

桓翼动容,嘴唇颤抖,内心陷入激烈挣扎之中。

而一旁亲卫统领见此,直接上前,冲着明克敌怒声喝道:“回于咸阳,我等亦可还有活路?!”

“尔欲一心求死,亦莫要拉上我等陪葬!”

“与某闭嘴!”

明克敌骤然拔剑,断刃直指,面色狰狞,厉声喝道:“败军之将,累及麾下惨死,本就为之不义!如今错已铸下,未思坦然而受,却再背主投敌,此更为之不忠!我等身为大秦男儿,亦怎能知错不认,只想如何逃避,复再罪上加责?!”

“如此行径,岂非连这面上之皮,亦弃之不要了?!”

“况且,某与将军对谈,何来尔一鼠辈出声资格!”

“再敢多嘴,某必将尔枭首当场,尸体斩成碎肉,喂于这野外群狼!”

“如若不服,尽可一试,看某明克敌,是否虚言!”

“混……”

当着一众麾下之面,被人如此出言威吓,亲卫统领瞬时气冲头顶,怒不可遏。

可当抬首望去,与明克敌那未有丝毫感情的双目对上之时,其却亦立刻冷汗滚滚,紧闭口舌,不再出声。

鬼士之言,谁敢不信?谁可不惊?!

而明克敌说罢之后,亦不再理会于他。

策马上前,越过亲卫统领,直至桓翼身侧三步,与其双目直视,沉声说道:“将军,此时还亦为时未晚,还请调转方向,与某回以咸阳!”

桓翼深吸一口气,攥紧双拳,出声问道:“回去做何?!”

明克敌一字一句道:“与大王请罪,为将士正名!”

桓翼满脸冰寒道:“可是以命请罪,以本将之头颅正名?!”

明克敌默然片刻,随之坚定说道:“某亦说过,不管有何罪责,某皆会与将军一同承担!”

桓翼顿了顿,咬牙说道:“那尔亦可知,若本将与你回去,生死事小,然此生此世,却已再无机会,报以今日之仇!”

“本将征战沙场数十载,自一兵卒而起,坐到此时大将之位,靠的是斩敌破城,军功无数!”

“然本将亦深知,杀人者,人桓杀之此理,既然敢入行伍,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未能手刃李牧,未能雪此大仇,本将又怎可甘心去死?又怎会甘心闭目?!”

闻听此言,明克敌眉头深深皱起,冷声喝问道:“将军口口声声言之报仇,报的乃是何仇?!”

“是三十万将士被杀之仇,还亦仅仅是尔之一人,被以李牧羞辱之仇?!”

桓翼目光直视,沉声反问道:“有何区别?!”

“怎无区别?!”

明克敌上前一步,咬牙喝道:“若三十万将士于阴司有灵,所想之事,必然不是报仇!而是能得以死后津补,生前封赏,使家眷亲者,可以安心度日,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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