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道身影,于空荡荡的大营门前,勒马停下。
桓翼侧身向后望去,刚欲下达军令,可目光扫视一周后,却微微一怔,诧异说道:“某亦记得,裨将邓值与我等一同突围而出,为何其此刻却不在列中?!”
一众军职互目而望,下一刻,邓值麾下一名校尉出列,躬身行礼,抱拳说道:“回将军,大人复已回以战阵之中,寻于校尉明克敌而去!”
说罢,校尉复再回首,与其余人等对视一眼,皆尽无言。
桓翼看着众人面上一副欲言又止之色,默然片刻,沉声说道:“尔等有何欲言,不必隐瞒,尽可言之!”
“将军!”
校尉踌躇片刻,复再深深一礼,拱手说道:“此处远离战阵,亦无追兵赶至,我等便亦不再多送,还望将军恕罪!”
桓翼微微皱眉,叹息一声,怅然说道:“尔等亦要,回去送死?!”
一名裨将出列,面色坚定,抱拳说道:“我等麾下将士,尚在拼死杀敌,我等身为统领,亦岂能弃于他等不顾,苟延而逃?还请将军成全!”
其余军职亦随之齐齐行礼,抱拳喝道:“还请将军成全!”
“大胆!”
闻听此言,桓翼面色,瞬时微微一变。
其身旁亲卫统领,更是直接拔出腰间长剑,剑刃直指,怒声大喝。
不为一众军职,要弃桓翼而去。
只因一句“苟延而逃”,深深刺痛他等之心。
武城之战时,军中上下,尽皆唾弃扈辄之行,桓翼更为甚者,每逢喝酒,必定好生嘲笑。
然则此刻,他却弃下三十万大军,成了扈辄二世。
从一笑人者,转为被笑者,此变化之快,着实令其难以接受。
而一众军职,面对众亲卫手中锋刃,亦不开口辩解,只继续保持躬身行礼之姿,等待桓翼之言。
大营门前,一时寂静非常,诡异莫名。
桓翼定定看着身前众人,默然许久,这才轻轻一叹,摆了摆手,无力说道:“随于尔等,若是想走,便尽管走罢!”
“喏!”
众军职再次齐齐行礼,沉声喝道:“将军保重!”
说罢,数百人即刻调转马头,朝着来时战阵之处,策马飞驰而去。
桓翼怔怔站于此地,直至一众军士的身影尽皆消失,亦才回过神来。
咬了咬牙,冲着身旁百余亲卫喝道:“众将士听令,前往营中,搜集一切可用粮草军需,一炷香后,集于此地,随某西北而行,即刻归秦!”
“喏!”
……
凹地之中。
厮杀仍在继续,赵军包围圈渐渐缩小,秦军死伤之人,已不可计数。
邓值随于桓翼等人突围后,便亦再次杀至阵中。
一边躲避战车碾压,与身旁赵兵厮杀。
一边亦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眺目远望,寻找明克敌的所在之处。
终于。
一道浑身已被鲜血染红,正朝着赵军高台之下,奋力冲杀而去的身影,映入眼帘。
邓值双目一亮,抬手一剑,将身前赵兵枭首,随之立即策马,朝着身影所在,飞快赶至。
远处。
“杀!”
明克敌面色冷凝,暴喝一声,双手紧攥长剑,猛然劈下。
“咔嚓!”
身前敌军,挡于头顶的长矛,瞬时被斩为两段。
而剑锋下落之势亦未曾减,在其满是惊骇的神色之下,直接从头顶没入,一路下切,直至腰腹之处。
“噗嗤!”
其之身体,瞬时便宛如盛开的花朵一般,自中间裂开,悬挂于两侧。
鲜血混着内脏滚落在地,亦喷至明克敌面上,更为其镀上一层妖异红色。
“呼,呼,呼~~~!”
明克敌深深喘息数口,冷然望着围在身旁的一众赵兵,手中长剑高举,剑刃直指向前,怒声喝道:“某乃秦军五千营主,校尉明克敌!尔等鼠辈,谁敢拦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