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翼摇了摇头,转身说道:“也罢,你且随本将来!”

“喏!”

明克敌拱手应声,随即迈步紧随其后。

桓翼只管于前方引路,一言未发,带着明克敌走下城楼,步至军营,于角落之处停下。

桓翼指了指远处,正盘膝坐在篝火四周,谈笑闲聊的一伍士卒,出声说道:“可曾看到?”

明克敌有些不解,拱了拱手,直言说道:“末将愚钝,不知将军所指何物!”

桓翼再次一指,开口问道:“他们乃是何人?”

明克敌纳闷,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乃我大秦士卒。”

“对,此时他们皆为我大秦士卒。”

桓翼负手于身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但在被征召入伍之前,身着这身皮甲之前,他们亦是为民!”

说罢,桓翼转头看了明克敌一眼,继续问道:“本将可曾言错?”

明克敌微微皱眉,未有出声。

桓翼亦不理会于他,自顾自的说道:“本将亦是穷苦出声,又何尝不知,平民之家,无甚余粮。”

“可我军已至赵国腹地,战线延伸过长,后勤补给无法运至,一应粮草辎重,只能我军自行筹措。”

“本将若不下此军令,待我军所携之粮草,尽数用完之时,这三十余万士卒,亦该以何为食?!”

桓翼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轻声说道:“粮乃民之根本,然,亦乃军之根本!”

“若无食果腹,这三十万将士又何来气力打仗?而若战之不可取胜,他们之中,亦会有几人可得存活?”

“明校尉,你口口声声言之,民亦无错,不可罪之。”

“但若两者必死其一,赵民,秦军,你亦该如何抉之?”

“这……”

明克敌怔了怔,无言以对。

是啊!

一边是无辜百姓,一边则是自己口中“既若为军,死不足惜”的营中兄弟。

底线与情义,又该如何选择?

桓翼抬手,拍了拍明克敌的肩膀,沉声说道:“所谓在其位,谋其事!”

“某与此城内之民无冤无仇,又何尝想将他们逼入死地?”

“然,世间之事,有些即便不想为之,但却亦不得不为!大王既点某为一军统帅,将这三十万将士交托于某,某又怎可因一丝仁念,置我秦军于危难而不顾!”

“忠孝仁义,自古两难,某既无法双全,亦只能择其前者!”

“如此,才亦不会辜负,大王期于某之厚望!”

明克敌默然,许久之后,深深叹息一声,拱手自嘲道:“末将自诩仁义诚信,然究其而言,亦不过只是末将的一己私心,但却险些累计我军数十万兄弟!”

“末将如此短视,竟毫不自知,反而认为,错处尽在将军。”

“此罪难以饶恕,恳请将军责罚!”

明克敌此前,太过纠结于平民无罪,亦不该死。

但却未有想到,若是无粮,军中一众将士,亦是死路一条。

不过这也并非他的原因。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又如桓翼所言,在其位,所以谋其事。

明克敌不过区区校尉,掌一五千营主。

所思所想,亦不过与此职位相等。

又何曾会顾及到如此大局。

总之,今天的事情,确确实实,给明克敌长了一些记性。

亦让其明白一个道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却有其理。

然,已之想法,亦不可能强加于旁人。

所处位置不等,所顾虑之事,亦不相同!

只因一者之仁义,却累及旁人无数遭受牵连!

此何谓之于仁,何谓之于义?!

这世间的事情,确实只有对错之分。

但有些时候,即便知道此举为错,但却也不得不错亦错为!

桓翼深深看了明克敌一眼,出声问道:“如此说来,你可是知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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