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辽人大队人马正在集结,漫天旌旗汇聚在大营以北,远离南岸,南岸边隔着河李坏看不出有多少辽军。

随后,在他们列阵完毕之后,有大批人被赶到河边浅滩堆放起拒马,大约四五百手无寸铁之人,密密麻麻整个河岸都是。

在浅滩上堆放拒马竖起栅栏是为了阻拦他们渡河,辽军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打算渡河。

这些人衣着褴褛,根本没有着甲,没有丝毫防护,手里也没有武器,这么近的距离,别说火枪,弓弩都可以轻松要他们的命。

“怎么回事?”有人疑惑的看向左右。

明白的人脸色却难看起来:“狗日的,是汉人和羌人!”

李坏看着河对岸,也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仔细一看,后面的辽人正用弓弩逼着他们到浅滩去干活。

辽人以前南下掠夺的可不只钱财和粮食,还有人口,这些人十有八九是他们从边境一带劫掠来的汉人还有羌人,以及一些之前攻打南京时战败被俘的战俘。

辽国人逼他们去修筑滩头工事…现在如果攻击,杀的就是自己人,会让景军士气跌落,如果不动手,那么北岸浅滩很快就会布满栅栏和拒马,想要渡河难如登天。

“狗娘养的辽人!”有人眼红大骂,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这四五百人,大多数很可能是当初景国禁军败后被俘的人,都是自家兄弟…

终于有人看着隔河看着他们这边许久,忍不住内心的煎熬,大吼一声“老子死也不拖累自家兄弟!”

说着直接几大步直接跳进河里想跑,很快被后面的辽人射死在河水中。

受到感染,又接连有几十人不想拖累他们,直接跳入河中,还有人不要命的把拒马往河里拖,对岸监督的辽兵大骂,纷纷放箭,河面很快被染红…

“妈的!操你祖宗!”有人忍不住隔着河怒吼,直接把火枪火炮对准对岸,“王爷,开火吧!”很多人忍不住,红着眼睛请求道。

后面监督的辽兵躲在木质工事后面,这种工事用厚厚的木板并排固定,倾斜放置,再用木头固定,专门用于前沿阵地防御地方弓弩的,两军对峙经常用得到。

可辽军不知道的是,这东西防不住火炮和火枪,别说这种厚度,就是蔚州城门那种几层木板镶制,再加铁条的门都防不住,何况是他们这小小木板。

李坏心中也满是怒火,但死死忍住,咬牙道:“不行!现在还不行!”

“王爷!”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大声道,制止了脸涨得通红的士兵。

对岸一场血腥的屠杀,几十人被射杀在河岸边还有河水里,辽军甚至抓着了一名把拒马往水里拖的战俘,将他拖上岸,当着众人的面斩首,还把头颅向他们这边掉进河水里,隔河挑衅的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契丹语。

一场骚乱以流血平息,剩下的人无奈默默堆起拒马和栅栏,新军将士有人甚至气得又怒又哭,脸色涨红,眼泪直往嘴里掉,可还是服从命令,没有开火。

战争是冲突,暴力,愤怒,仇恨的集合体,身处其中,心中的怒火之最难压抑的,可李坏还是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忍耐,等待时机!

对岸的辽军敢用这样的工事面对他们,说明他们对新军火器一无所知,这正是狄至主战场上的最大王牌。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就会毫无防备。

狄至那边才是决定胜负的主战场,这时候辽军身后的大营里大军还未全部出营,如果他们开火,把对岸辽军一顿打,确实能为几十位同胞报仇,可头脑一热的后果呢?

辽国军可能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有这样厉害的武器,之后就提防起来,很可能就会影响到东面主战场的胜负。

这时不能开火,至少在辽军主力和狄至开战之前他们能不能开火。

新军将士虽然各个愤怒不已,但都没有放一枪,几千人列阵站在河岸边,没有一声枪响,沉默的面对,沉默的等待,将所有怒火压抑在心中。

黑压压的枪炮林立,可以轻松将对岸的辽军打成筛子,但没有一人开枪,一路走来,在血和仇恨、愤怒中历练的新军,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对面的辽军看着几千人没有一点声响,静悄悄的隔河盯着他们,那种沉默的气场和压迫感,令许多人慌了,有辽人士兵忍受不住,又想冲上去杀战俘好激怒他们,却被辽军军官抽了几鞭子。

李坏明白辽国军官的想法,把这些人杀了,他们根本不敢自己到浅滩边修筑工事,河面不过几十米的距离,面对对岸沉默的大军,他们只敢躲在木板后面。

新军静静等候,对面河岸后面白色的帐篷连绵的营地里,只能看到大片连绵不绝的旌旗汇聚一处,随后号角响起,开始缓缓向东移动…

辽国大军开始出营了!

李坏骑着梅雪来回在河岸踱步,河中尸体向着下游飘去,有两个人没死在河中,运气好的游到对岸,被新军拉起,一问之下果然是当初杨洪昭的儿子先锋将军杨建业的部下。

他们在城中被团团包围,力战之后被俘,杨建业因誓死不降,被乱军杀死,削首示众,随后他们沦落为奴。

李坏一直盯着河对面大营,看着辽军一举一动,辽国大军分批出营,在距离大营外一里左右的东面河岸集结,前前后后出去二十多批人马,前锋大量骑兵,最后的步卒也有五六千人的样子。

耶律大石真是谨慎,即便数倍余敌人,也没有胡乱冲上去乱打一通,而是准备集中兵力,全力歼灭北岸的狄至所部。



耶律大石披挂铁甲,默默站在大军最前方,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大军,辽兴军,彰德军,还有残余宿卫,大辽国最后精锐都在这。

不一会,几个将领纷纷向他报告,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了。

耶律大石调转马头,看向众人,脸上轻松许多:“今天才起来,连奶茶都没喝,就听说景国人下船了,还把船停到南岸去了,我吓了一跳,还在想景国人是不是几艘船运来十万大军,居然敢绝自己后路!”

“哈哈哈…”

众将领大笑起来。

“先别笑,好笑的还在后面,斥候靠近侦查之后才发现,原来不是十万,是景国三千多大军啊!”

“哈哈哈哈!”

众人笑得更欢了,耶律大石也难得嘴角上翘:“总之不等我亲提大军荡平他们,对面倒是狂妄无知的送来了战书。”耶律大石抖了抖手中的纸张:“什么新军指挥使狄至,根本没听说过什么人,不过既然景国人求我们,那我们就成全他们,送他们上西天!”

“杀!杀!杀!”他话一出,众将就带着辽国将士们大声高呼起来,士气大震。

耶律大石道:“景军只有三千多人四千人左右,不过也不能大意,河对岸正面大军才是我们的主要敌人,所以速战速决,不要两面受敌。”

说着他点了旁边年轻的将领:“耶律明!”

“到!”

“你率领三千轻骑兵,负责袭扰,从右侧包抄景国人,尽量将他们和河面上的船隔开,避免他们打不过想办法上船逃跑。”

“是!”耶律明拱手道,耶律明是耶律大石之子,也是辽军年轻一辈中的悍将。

“潇铎!”

“在!”

“你带领辽兴军,宿卫剩下的骑兵,等耶律明所部袭扰隔断景国人回船的路之后就正面冲锋,一举击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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