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和江涛,牤子和四姑娘,四人骑马来到公社招待所,见到公社妇女主任邹杰。
邹杰知道小梅和江涛建立了恋爱关系,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牤子和四姑娘会与他俩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
牤子和小梅青梅竹马的爱情仿佛还在眼前,转眼间已经成过往云烟。
现在,昔日的恋人与新男友在一起,牤子似乎很坦然,邹杰莫名其妙,她低估了牤子的宽广胸怀。
四姑娘与牤子在一起,莫非牤子选择了她?牤子当初的顾虑是不想因为家庭成分问题连累小梅,难道就不怕连累四姑娘?
不知是怎么回事,当事人不说,邹杰不便询问。
互相打过招呼,还没等坐下说话,就在这时,高老三闻讯赶来。
邹杰和小梅的房间本就不大,一下子来了五个人,显得非常拥挤。
“幸会,幸会,几位光顾,让我这招待所蓬荜生辉呀,你们这是有什么好事吗?” 高老三不用谁介绍,自来熟问道,“这位兄弟仪表堂堂,以前没见过,莫不是上周末开吉普车接走小梅老师的那位?”
“你好,我叫江涛,小梅的男朋友,”江涛与高老三握手道,“上周末我接小梅进城逛一逛,没想到你们都知道了。”
“我叫高飞,是这儿管事的。”高老三狠狠地握江涛的手,有较劲的意思,江涛只轻轻用力,高老三自觉不是敌手。
高老三问道:“兄弟是做什么的?”
江涛道:“以前在部队服役当汽车兵,转业后还干老本行,小车司机。”
“哪儿的小车司机?”
“西安矿务局小车队。”
“我跟你说,兄弟,小梅老师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你是怎么把她搞到手的,不妨传授传授经验。”高老三看向牤子,“牤子兄弟,看来你也歇菜了,这是来当灯泡的吧?!”
“高老三,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学狗叫,”邹杰道,“别以为你是公社领导的儿子,就狐假虎威的,知道啥叫一山比一山高吗?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知道江涛的父亲是干啥的吗?是咱们辽安市的市委书记,麻烦你以后对小梅放尊重点儿,小心惹火烧身,玩火自焚。”
高老三听邹杰透露出这样的信息,顿时没了底气,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目光愣愣地审视着江涛。
“你父亲是市委书记江明远?”
江涛点了一下头:“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我就是一名普通老百姓。”
“行啊,小梅老师,攀高枝了,怪不得看不上三哥,这回三哥彻底死心了,”高老三道,“看来,这都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牤子兄弟,你说是不是?咱哥俩同命相连呀。”
“老三,你有事没事,没事请你出去,我房间小,装不下你。”邹杰对高老三下了逐客令。
“我有什么事,招待所来了客人,本人有义务过问,再说,都是好朋友,老三愿效犬马之劳,老婆有什么吩咐?要不要我帮忙准备一桌酒菜?”
“谁是你老婆,你积点口德,”邹杰道,“小梅,难得相聚,你们中午就别走了,我请你们吃饭。”
小梅道:“姐,不必了,妈在家准备午饭了,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
“那不行,姐和江涛第一次见面,今天必须尽地主之谊,妈做午饭,
晚上咱们再回去吃不迟,听姐的。”
“姐,不要,不要,我们就是来看看你,这就回去了。”
“什么不要,女人说不要不要就是要,”邹杰吩咐高老三道,“老三,给你一个机会,快去给安排一桌。”
“好嘞,别忘带上我一个,我跟江兄弟喝一杯,甘拜下风,再跟牤子兄弟喝一杯,同命相连。”
高老三说着,没有在房间里久留,出去吩咐刘彤为客人准备茶水。
小梅被邹杰无节操的一句话说得脸色绯红,江涛在一旁悉听尊便,难堪的是牤子,他陪着小梅和江涛骑马已经是心理承受的最大极限,这顿午饭他高低不想吃。
“邹姐,我明天要带领社员去东辽河畔开荒种地,回幸福屯要做一些准备,你的盛情我心领了,午饭我就不在这儿吃了。”牤子找个推脱的理由。
“去东辽河畔开荒种地?”邹杰很是疑惑,“去那里开什么荒种什么地?”
牤子不得不把幸福屯与种畜场合作的事讲出来。
邹杰听牤子讲完又是很敬佩,她知道牤子不愿意留下吃午饭的真正原因,没有勉强。
四姑娘准备跟牤子一起走,听说两人是骑一匹马来的,邹杰没有刻意挽留。
“那好,我就不勉强你俩了,麻烦回去告诉小梅爸妈一声,她俩被我扣这儿了。”
“好。”
牤子和四姑娘正准备离开,刘彤端着茶壶和茶杯进来。
“牤子哥,怎么要走?好久不见,喝杯茶再走不迟。”
“好久不见,你在这里还好吧?”牤子见是刘彤,只好暂且留步。
“还好,邹主任帮我安排的工作,在这里当服务员。”
刘彤现在是公社招待所的服务员,邹杰帮她安排这份工作,其中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她与高老三交往,现在两个人感情迅速升温,马上就要结婚了。
刘彤对牤子始终念念不忘,今日见到牤子别是一番心境,想得到得不到,总觉得是一种遗憾。
放下茶壶茶杯,刘彤为大伙倒茶。
一杯热茶递给牤子,刘彤深情地看着他:“哥,我今年五一结婚,想请你给我当伴郎。”
“恭喜,恭喜,”牤子答应刘彤道,“到时候,我一定来。”
邹杰笑道:“刘彤,牤子给你当伴郎,谁是伴娘?现成的,你怎么不请呀?”
“我怕小梅老师没有时间,不敢请。”
刘彤看向小梅,小梅低头很是为难。
“我是说是四姑娘昭男,”邹杰道,“你俩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谁还能记一辈子仇,我俩早就和好了。”四姑娘言外之意,有心想当刘彤的伴娘。
“昭男,那我能请你当伴娘吗?”刘彤巴望地看着四姑娘。
“你请我我就来,恭喜你遇到如意郎君。”四姑娘答应下来,看一眼牤子,牤子没有表情。
“那太好了,谢谢你和牤子哥。”
刘彤打量了一眼江涛,又看了一眼牤子,知趣地退出了房间。
牤子和四姑娘随后向邹杰告辞,邹杰、小梅、江涛、高老三和刘彤送他俩到招待所大门外。
牤子为江涛和小梅留下枣红马,牵白马过来。
高老三见牤子和四姑娘准备骑一匹马,好奇问道:“牤子兄弟,你又新处个相好的?”
“别乱说,她是我妹妹。”
“什么你的妹妹,你以为我不认识她?她是你们生产队长的闺女四姑娘,我见过。”高老三道,“行啊,兄弟,你这换片比我还快,佩服,佩服!”
牤子不愿意听高老三说话,没有理会他,把四姑娘抱上马,他也翻身上马,向邹杰挥手再见。
高老三道:“兄弟,‘五一’三哥办喜事,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
“好,我一定来。”说完,牤子打马而去。
四姑娘骑在马上,被牤子搂在怀里的感觉很兴奋,动不动回头看牤子。
“牤子哥,你慢点骑,我不想走得太快,”四姑娘道,“高老三说你又新处个相好的,你干嘛跟他解释,咋了,我不配呀?”
“你配,我不配。”牤子没有好心情。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跟你说了,”四姑娘道,“牤子哥,你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缠着你了,你娶幺丽我都不反对。”
“谢天谢地,你赶紧跟大成修成正果吧,免得他被别人抢去了,你就跟我一样悲催了。”
“求你别跟我提起他,我巴不得他被谁抢走呢,省得他总来烦我。”四姑娘不放心幺丽,问道,“牤子哥,你想对幺丽咋办?”
“什么咋办,她跟我有啥关系。”
“那她赖上你不走,你还能不管不顾呀?”
“不是还有你吗,你当初对付刘彤的劲儿哪去了?”
“刘彤是刘彤,幺丽是幺丽,刘彤是不要脸耍无赖,幺丽是真心喜欢你,她为爱不顾一切来找你,又没有纠缠你,跟我一样,我看她可怜。”
“你看她可怜,就替我好好劝劝她,小煤窑山东哥喜欢她,他俩最适合,你告诉她我有对象了。”
“你对象是谁呀?”
“你不会瞎编一个。”
“我瞎编谁呀?”
“你先帮我这个忙,就说是你。”
“我不忍心骗她,再说,花喜鹊叭叭叭的,已经跟她说你怕连累小梅姐和我,她能信吗?”
“那你就跟她说是孟娜。”
四姑娘无语了,她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
刚才还心存一丝欢喜,忽然间就被孟娜打压得无影无踪。
她感到牤子哥最有可能就是跟孟娜在一起,尽管她也曾怀疑,那是在小梅姐还没有江涛之前,现在,她越发感到距离木已成舟不远了。
等到明天,与牤子哥一起去东辽河畔的种畜场,见到孟娜,一切都会明了。
两个人就此沉默,四姑娘此时就像个小傻瓜一样,感受着牤子哥的温暖,甘做小鸟依人,别无他想。
很快返回了幸福屯,到了牤子家门前,牤子下马,让四姑娘顺道把马送回奶牛场,四姑娘意犹未尽,不情愿也没办法。
“别忘告诉小梅家一声,他俩不回来吃午饭。”牤子道,“幺丽就交给你了。”
“哼,我不管,他家人不问,我就不说。”四姑娘不知哪来的怨气,“今天幺丽可以住我家,明天咱们走了咋办?”
“明天让他跟咱们一起走,到城里我送她回小煤窑。”牤子对幺丽做出了安排。
且说,牤子刚回家,花喜鹊就满面春风地来了。
牤子母亲李桂香把花喜鹊迎进屋里,当着李桂香、大憨、托娅和牤子的面,花喜鹊开门见山。
“都说缘分天注定,以前我还不信,这回我是真信了,”花喜鹊道,“以前我就说牤子跟小梅不合适,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小梅是富贵身子不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能养得了的,要说这月老真会安排,东边不亮西边亮,关上一扇门又打开一扇窗,活脱脱把一位漂亮媳妇给牤子送上门了。”
“喜鹊,你说的是谁呀?”托娅从奶牛场回来还没来得及说,李桂香还蒙在鼓里。
“还有谁,托娅,你可真矜持,没跟你婆婆说呀?”花喜鹊道,“老嫂子,我告诉你,今儿一早,坐东院的吉普车来了一位漂亮姑娘,看上牤子了,专门来找牤子的,我一看就像是咱们家的人,那前胸后臀长的,多子多孙的命。”
“花姨,你是职业病又犯了,我谢谢你,可别为我操这份心了,”牤子道,“我明天把她领走,送回小煤窑,小煤窑有我一位山东兄弟喜欢她,他俩才是一对。”
“那怎么行,人家姑娘看上你了,又没看上你说的山东兄弟,依我看,不如你把她娶了,咱们全屯的人都高兴,你家啥也不用搭,白捡个媳妇还不要?”
牤子道:“花姨,我的事有你操心的那一天,好事不怕晚,现在还不是时候。”
“牤子,你跟我说句实话,大伙都听说给你父亲看病的那个老太太家有一位姑娘喜欢你,你俩好上了,是真的假的?”
“现在不好说,反正差不多。”
“要是这样,哪还真不错,”花喜鹊道,“你的事就是咱们幸福屯所有父老乡亲的事,小梅让人撬走了,你跟四姑娘又没戏,这把大伙急的,你是不知道,反正花姨为你觉都睡不好,天天盼着你能娶个好媳妇,这回放心了,今晚回去睡个好觉,明天早晨好送你们出发。”
牤子苦笑着看着花喜鹊,心里充满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