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二百五十一)
弗里曼很高兴，同时伊莱恩有点失落。
他们拿到了比赛的第四名，刚好可以晋级四强，进入[金太阳杯]的决赛。
但同时，弗里曼那么出色的演奏却只换来一个吊车尾的排名，伊莱恩替弗里曼感到不甘。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伊莱恩明明觉得弗里曼的演奏非常出色的，就算拿不到第一名，也至少能拿个第二第三名吧？为什么偏偏是吊车尾，他们的演出真就那么差吗？
好吧。也许是因为裁判的问题。能当上[金太阳杯]的裁判，肯定都是名成利就，举世知名的音乐家了。跟这些已经实现了梦想的人谈追寻梦想的可贵，恐怕没有太大意义。如果不能为听众们带来更深层次的感触，那么弗里曼的音乐肯定无法得到过高评价吧。
但弗里曼好歹是打进四强了，他的比赛并没有在这里结束。这可把猫人少年乐坏了。
顺带一提，目前排名第一的果然还是贝利和西里奥这个组合，这两个孩子目前是夺冠的大热门。
伊莱恩本来应该为贝利感到骄傲的，但他目前还没有心情这样做。因为他下午还有自己的比赛，为了下午的成年人组别的比赛，伊莱恩真的练习了好久。连续高强度弹琴带来的手指头胀痛不堪的感觉，如今还一直纠缠着他。
如果这是现实世界，说不定伊莱恩的指关节早就劳损了，短期内没法继续弹琴了。幸好这里是黄金乡子宇宙，人们受到的损伤会快速自愈。
＂你、你能自己回去吗？＂伊莱恩问弗里曼，＂我、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我会跟伊菲图斯大叔他们回去。＂猫人少年忙着保养小提琴，这时候才把琴收入盒中，＂你最近好忙啊，都在忙些什么啊？＂
＂嗯，总、总之，有各种事情要忙啦。＂伊莱恩含糊地答道。他不太想让弗里曼知道他参加下午成年人组别的比赛的事情。他总觉得这样做会损害到弗里曼的自尊心。
＂算了，你的事情我反正也不想知道。总之你在各种训练里努力加油吧。＂猫人少年摇着尾巴走了。
伊莱恩这才松了口气。他试着休息一下，因为下午的比赛会更加累人。
午后，伊莱恩移动到奈恩城市政第三大礼堂，去参加[金太阳杯]成年人组别的半决赛。
本来，这次的比赛应该在另一个场地举行。但伊莱恩为了自私的目的，向举办比赛的委员会提出了一个自私的请求，于是比赛就该在这里举行了。
因为那架传说中的＂超级神圣帝王＂只在这个礼堂有。那巨型的管风琴是无法移动的，它几乎完全是内嵌在这个建筑物中，只能在这里使用。
伊莱恩提出想在比赛时用这架管风琴演奏他的曲子，因为只有这件乐器可以充分地展现出他想要的演奏的气势来。这本来是相当自私的请求，会给委员会以及其他参赛者带来很大的麻烦。但他没想到委员会居然批准了他的请求，甚至把比赛场地改成在这个礼堂里举行。
委员会是在偏袒他？也不然。
其他参赛者照样能使用＂超级神圣帝王＂来演奏。只要他们有这份胆量，驾驭得了那件复杂得离谱的乐器。那架管风琴被制造得相当结实，据说是受到过特殊赐福，是不可能被弄坏的，总之先不用去担心有人会恶意把它弄坏。
但实际上，似乎除了伊莱恩之外，其他人都不敢去尝试使用＂超级神圣帝王＂。随便使用自己不熟悉的乐器来演奏，而且还是在这种重要的比赛中，相当于在自取灭亡，有点脑子的音乐家都不会这样做吧。于是，敢于在这种大型比赛中胡闹的，就只有伊莱恩一个了。
但是不管怎样，他既然提出了申请，就要把自己的承诺兑现。现在可不是退缩的时候。
＂这边这边，伊莱恩先生！＂还没有靠近礼堂，云豹人少年就远远地朝伊莱恩挥手示意。赫斯顿是过来捧场的，同时也是把很重要的东西带过来给伊莱恩。
＂下、下午好，赫斯顿。＂伊莱恩快步走过去，＂我、我要的东西带过来了吗？＂
＂带来了。刚好赶制出来了。＂赫斯顿笑着把包裹塞到伊莱恩手里，＂用这个就能演奏好[超级神圣帝王]了，对吧？＂
＂并、并不是说一定能，但我会努力的。＂伊莱恩接过包裹苦笑道。
＂我好期待啊。＂云豹人少年跟着伊莱恩一起走进会场里。
这一个星期里，伊莱恩天天晚上都去达尔文大人家中练习游泳，达尔文大人也邀请了赫斯顿一起过来练习，算是办了个小型的游泳训练班。在达尔文大人这样顺水推舟的处理下，伊莱恩也逐渐和赫斯顿熟络了。
那孩子很喜欢烹饪，他做的食物几乎和奎格做的一样好。然而仅此而已。通过长时间的观察，伊莱恩依然没有从赫斯顿平日的一言一行之中感觉到他和奎格任何相同之处，没有任何口癖相似，没有任何习惯相似，感觉他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也许伊莱恩真的是想多了，赫斯顿毕竟不是奎格的转生，只是伊莱恩的认知刚好被改变了，觉得赫斯顿看起来像奎格而已。
不管怎样，能和赫斯顿做朋友也是好事。那孩子看起来很孤独，伊莱恩在这个黄金之城奈恩里也没有太多的朋友。他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你们来了。＂黄金天神龙达尔文大人已经在礼堂里等待着，＂你将会是第一个开始演奏的，距离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在那之前我想带你去见识一些东西。＂
＂好、好吧。＂伊莱恩答道。他在上一次的比赛里夺得第一名，也就是比赛的十六强之首，得分还大比数抛离对手，因此他得到了第一个演奏的殊荣。
不过在比赛里第一个演奏也有好有坏，好处自然是不会因为评判们审美疲劳得到较低的评分，而坏处是，更大的压力。
＂你想去哪里？＂达尔文大人看到赫斯顿想走，拉住了云豹人少年，＂你也跟着来。＂
＂我？可是——＂
＂你接下来要在观众席观看他的表演，不是吗？那就顺道跟来吧。＂达尔文大人直接拉住赫斯顿的豹子尾巴，近乎强迫地让云豹人青年跟他走。
而赫斯顿则一边发出嘤嘤的声音一边跟上。
他们来到后台，并不是表演之前的等候室那个后台，而是那架巨大的乐器的后方。管风琴果然是和整个建筑物融为一体的巨大乐器，它的后台有无数精密的部件，每一个零件都紧密配合着，乐器才能发出那么宏伟磅礴的声音。而这些精密的机件如今呈现在伊莱恩眼前，他看着这复杂而美妙的东西，为之入神。
除了复杂的零件之外，管风琴还需要鼓风机才能发出声音。在远古，鼓风机是由人手运转的，一场演奏需要好几名工人负责运作这些鼓风机，非常累人。甚至还曾发生过音乐家演奏途中鼓风机停止运作，后台的工人们累坏了倒地不起的情况。
而现代，鼓风机都是通过气泵来维持运行的，工业的改革让一切变得容易了起来，但同时也让管风琴这种古老而宏伟的乐器结构更加复杂精细，甚至是脆弱了。
工人们在忙着检查和整备，以确保管风琴能顺利运作。没有这些工人的检查，这个巨大的机器就无法运作。
＂当你说想要使用这个管风琴来演奏的时候，委员会那边原本是想要拒绝的。＂达尔文大人压低声音说，＂是我出面让他们答应下来了。为了满足你的任性。＂
＂对、对不起……＂白狮人少年闷哼道，他就知道其中必有达尔文大人的介入。
＂但是没关系，只要你的演奏足够地好，这一切就值得。好的乐曲确实需要配合适切的乐器，才能展现出它的真貌。＂黄金天神龙大人又哼笑道：＂不过，有条件。＂
当然，这肯定是有条件的——白狮人少年叹了口气。每一次达尔文大人帮助伊莱恩，都会附带一个条件。可以说是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了。
＂你看到旁边那些收音器了吗？＂达尔文大人指了指天花板上那些仪器，＂它们布置在这个房间里，会直接收集管风琴发出的声音，然后通过连线传送到广播站里。然后这琴音就会在整个城市里播放出来。＂
＂也、也就是说……？＂伊莱恩有不好的预感。
＂也就是说，一旦你开始弹琴，整个城市的人就会听见你的演奏。＂达尔文大人坏笑道。
啊，他果然好坏的。这不就是平白给伊莱恩增添压力吗。
＂怎么样？现在退缩还不算太迟。你不用管风琴演奏，随便搞一架普通的钢琴去演奏你的乐曲就好了。这样一来，即使演奏失败，你也不至于要在这整个城市范围内丢人。＂
这是在逼伊莱恩知难而退吗？在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并且让整个比赛场地都搬到这里来之后？
＂我、我会用管风琴演奏的。＂伊莱恩闷哼道，反正他不怕丢人。
＂你为什么要对这架[超级神圣帝王]如此执着？＂黄金天神龙大人又问，＂它明明只是一件乐器而已？＂
＂它、它是一件好乐器。＂伊莱恩不假思索地答道。
所以是的。他发现自己对这件复杂和巨大得离谱的乐器情有独钟，它发出来的音色不是普通钢琴能够比拟的。
其实比赛的胜负并不重要，伊莱恩自己的面子也不重要，他只是想要借机再使用一次这架[超级神圣帝王]而已。
他想演奏的《超人练习曲：深海》和这架管风琴契合度相当高，伊莱恩认为光靠钢琴无法展现出《深海》的美，想要完美的演奏，就只能用这架管风琴。一周之前他演奏的《深海》甚至是未完成品，是在没有准备之下即兴改编的东西。而如今，经过一周的地狱式特训，伊莱恩的演奏更上一层楼了，他有自信能把当初未完成的乐曲彻底完成。
仅为了完成一首乐曲、把它完美地弹奏出来，就如此劳师动众，这就是伊莱恩的任性。
但是演奏者任性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想要追求音乐的极致、美的极致，不任性可是不行的。
＂我、我去为演出做准备了。＂伊莱恩从刚拿到的包裹里取出一双鞋子。
那鞋子就是为了演奏管风琴而特制的管风琴鞋，是他一个星期前专门去找鞋匠定制的。他还让鞋匠精确测量了他双脚的尺寸，度身定造这双鞋。
这双鞋面和鞋底都全由柔软皮革制成的特殊鞋子，最适合用来弹奏管风琴。因为演奏者需要这个薄皮革的鞋底去，帮助他寻找管风琴的脚键盘。它穿起来无比的舒适，比伊莱恩上次穿着袜子去弹奏管风琴要好多了，而且也正规多了。伊莱恩到现在还觉得穿袜子去弹奏＂超级神圣帝王＂是一种亵渎，他不愿意再这样做。
＂我们去观众席吧。＂伊莱恩走后，达尔文大人对赫斯顿说，＂仔细地听着，不要走漏任何一个细节。那可能会是一世一代的绝响。＂
＂好的。＂云豹人少年跟着他的监护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