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1章 湮没之于月陨 (一百一十一)
＂所、所以，这是某种精神攻击吗？＂通过传送门和其他人汇合之后，伊莱恩看着门外那黑色世界中的发光的雨，担心地问。
＂极有可能。＂海之巫女丽莎娜的分身，看着那异样的光之雨说道：＂和上一层的光雾一样，都是那个封印的延伸。前任光辉勇士即使在死去之后，依然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封印。亚特兰提斯原本安排的封印的保护措施，都被它覆盖了。＂
如果是真的话，这光之雨和之前的光之雾一样，都是不讲道理的。它们存在的目的只有两个，拒绝一切生物从封印之中逃出，并禁止任何生物靠近封印。
生物以外的东西，比如机械，倒是可以在这雾和雨之中来去无阻。
伊莱恩远远看见一个金属色泽的东西在雨中徘徊，不等他发问，丽莎娜已经回道：＂那是维护设备用的工程魔像，因为我们已经十分接近亚特兰提斯城的核心了，会频繁见到这些小东西。它们不具备攻击力，是无害的，放心吧。＂
＂好，好吧。＂除了魔像之外，伊莱恩倒是没看到[雨之世界]里面有其他活物。也许这本来就不是生物可以存活之地，封印大大改变了这一层的结构，原本应该盘踞在这里、负责抵御外敌入侵的生物们，都灭绝了。
上一层[光之世界]也许原本也是由别的生物来守关的，它们也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光雾而灭绝，于是盘踞在那里的反而变成了光之羽蛾。
而这一层[雨之世界]，会不会也发生同样的事情呢？
还是说，封印的影响大到根本没有生物可以在这里存活，这个[雨之世界]就是一个没有生物可以涉足的、死寂的世界？
永不停息的光之雨，依然在下着。
伊莱恩伸手到楼梯间的门外去碰触了一下那个光之雨，他心头顿时又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大悲伤，那种感觉极其讨厌，于是他触电似的把手抽回。
不知道用雨伞是否能挡下这种光之雨，让他们能在[雨之世界]中穿行。但伊莱恩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上一层的光雾就是可以穿透一切防护设备，直接影响到人体，让人昏睡过去的。这一层的光雨说不定也带有穿透性，根本无法阻挡。
甚至，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这个光雨在作怪。只要涉足那片漆黑的空间，人的精神就会受到影响，心灵就会被悲伤和痛苦这些负面的情感占据。
精神攻击真是可怕。伊莱恩之前就已经领教过精神攻击的可怕之处了，就在心灵勇士伽瑠达偷袭[狮子座号]的时候。
＂所以这个雨也只是让人回忆起以前的悲伤过去而已吧？＂看到大家都踌躇不前，红狼少年伊奥不以为然地说：＂我倒不信邪。我的内心还不至于软弱到被过去所打败。让我——＂
他本来想走出去淋雨，以显示自己有多坚强的。但他只是抬起手往雨中走，手臂刚碰触到了雨，整个人马上就僵住了。
＂啊！＂伊奥发了疯似的抱住头往回跳：＂不！不！！不要打我了！我是个坏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他被吓得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在瑟缩发抖。
＂伊、伊奥？＂伊莱恩担心地过去推了推伊奥的肩膀：＂你、你冷静些。你、你看到的都是幻觉而已，全都不是真的。＂
＂哈、哈、哈……＂过去好几秒之后，红狼少年才喘着粗气抬头看伊莱恩，他的眼眶里全是泪水：＂不、不行……这太可怕了……＂
伊奥到底经历过什么，伊莱恩甚至不敢去问。
＂是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吗。居然一瞬间就能让人发狂，性质真恶劣。＂死神佩恩其实也不信邪，刚伸手碰触过那雨。现在他铁青着脸。
＂所以，只能靠奎格先生的[虚化]能力闯过去了，就像上一层那样？＂埃德蒙说，哪怕他不太想提到奎格，这种时候除了这样说却别无他法。
＂不……并、并不能。＂伊莱恩却低声回道。刚才趁埃德蒙回去把其他人找来的时候，伊莱恩就偷偷试过。结果[虚化]能力并不能免疫这个让人难受的光之雨，即使[虚化]了，身在光之雨中还是会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这是一种精神攻击，而且它的穿透力比光雾还要惊人，只要身在其中就会受到影响。[虚化]也不是万能的，[虚化]只是把身体大部分移入亚空间之中，以免受现实世界的物理攻击而已。但精神攻击又是另一件事。
＂啊，想起来了。＂沉默了很久的丽莎娜突然说：＂是[哀伤之雨]。＂
＂哀、哀伤之雨？＂
＂是前任光辉勇士的一个传说。＂海之巫女的分身答道：＂光辉勇士并非亚特兰提斯星出身，他出生于距离亚特兰提斯三十万光年的另一个殖民星球，那个星球几乎每天都在下着细雨。
光辉勇士与他的第一任妻子就是在这细雨中认识的，也是在这细雨中离别的——她死于[灵魂的衰败]。
光辉勇士与他的第二任妻子同样是在这细雨中认识。然后光辉勇士被圣剑选上，成为了光辉勇士，并且与他的第二任妻子永别，踏上了消灭[灾祸之心]的路途。
传说他的第二任妻子还一直在那细雨中，等候着丈夫的归来。当然，牺牲自己制作出封印的光辉勇士，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这雨就是他对他两个妻子的哀思。至少根据传说，就是如此。＂
伊莱恩愣定了好一会儿。
＂所以这雨果然是受封印的影响而产生的，它映照着前任光辉勇士无意识的世界。＂丽莎娜继续说：＂这里映照出来的就是他曾经的哀伤。他回忆中的风景。大概。＂
所以这片空间果然是受到封印的影响而变成这样子的。不管是这雨还是这莲花，全都是前任光辉勇士回忆的一部分。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就连[虚化]都没法闯过这片区域，[雨之世界]岂不就是完全无法通行的吗？
＂如、如果忍耐住这精神攻击，强闯进去呢？＂
＂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光辉大人。＂丽莎娜却说：＂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会对绝对领域造成损害。你的状态本就已经……＂
是的，伊莱恩的绝对领域已经处于崩毁的边沿了。出现在他身上的各种疑难杂症也都是因为绝对领域的崩坏而导致的。绝对领域原本就不完整的伊莱恩，再想硬闯这个雨之世界，结局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真是倒霉。
伊莱恩剩下的时间明明已经不多了，却屡屡遇上这种＂此路不通＂的困境。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攻略下这个地下迷宫第十三层[雨之世界]？
＂先回去吧。＂埃德蒙提议道：＂回去好好拟定作战计划。总会有办法的。＂
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陆续离去，走进传送门并回到地下迷宫第九层[夜之世界]的营地去。而伊莱恩则殿后，准备最后一个进入传送门。
＂大哥哥。＂当其他人都离开后，小狐狸贝利却没有走进传送门，而是突然冲伊莱恩顽皮地笑道：＂这一层的迷宫，其实对我没有影响哦。我可以在里面自由通行。＂
＂别、别开玩笑了。＂伊莱恩闷哼道。
＂真的哦。＂贝利直接走出楼梯间的门外，让自己沐浴在那光之雨之下：＂嘻嘻嘻，看吧！精神攻击对我一点效果都没有。我最擅长的就是幻术，自然也有办法抵抗精神攻击啦。＂
他在那光之雨中活泼地蹦蹦跳跳，仿佛完全不害怕那光之雨带来的让人悲伤的感觉。他那泰然自若、无比从容的表情，让人很难不相信他确实能抵抗精神攻击。
但伊莱恩露出了更加悲伤的表情。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贝利并不是在用催眠术抵抗着精神攻击。小狐狸之所以能免疫光之雨的精神攻击，是因为贝利本身没有了悲伤的记忆。
因为贝利使用的某种能力的关系，他的记忆不断地缺损。用贝利自己的说法来说，就是某些东西拿走了他的记忆，作为他预知未来的能力的等价交换。
贝利的记忆大概都被挖空得七七八八了。从他出生开始到近期的记忆，全都没有了。贝利上次甚至还彻底忘记了伊奥的存在。而且天知道贝利是否还会失去更多的记忆。
记忆中不存在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既然贝利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些记忆，就像一个脑子被清洗得干干净净，纯真无垢的小孩，那他自然也不会受到光之雨的精神攻击所影响，回忆起以前那些悲伤的事情。
所以小狐狸贝利确实是免疫光之雨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悲伤的了＂。
＂大哥哥，把传送装置交给我吧。＂贝利自告奋勇地说：＂我会带着传送装置穿过这片区域，到另一边的楼梯间设置好它。然后你们就能传送过来了。＂
他终究是说出了伊莱恩最害怕的话，于是无尽的恐惧从白狮人少年的眼中涌出：
＂…哦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他极其夸张地否定道：＂绝、对、不、要！我、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小孩跑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冒险！天、天知道这片区域里隐藏着什么可怕的敌人！绝对不要！你想变成和奎格一样吗，贝利？！＂
＂我不会的。而且这片区域不会有敌人，有的只是这无尽洒下的雨，以及这一地的莲花。＂贝利答道：＂放心吧，很安全的。＂
＂不！＂伊莱恩依然不肯退让，他都差点被贝利那过于大胆的提议吓死了：＂总、总之不要！你给我回来！我、我们会另想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总、总之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要、要是连你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好吧……＂贝利有点不甘心，但还是听从劝说往回走：＂大哥哥你真的是担心过头了啦。＂
＂我、我不管。＂贝利回到门的这一边之后，伊莱恩紧紧抱住那孩子，仿佛怕贝利会再次溜走：＂你、你给我待在安全的地方，我不要连你也失去了！＂
＂明白了，嘻嘻嘻。＂被抱住的小狐狸倒是尾巴摇得挺欢：＂我对大哥哥就这么重要吗~真拿大哥哥你没办法呢~＂
＂笨、笨蛋……＂伊莱恩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