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3章 湮没之于月陨 (八十三)
光之羽蛾们那个＂撕裂空间＂的攻击，实际上应该也是一种时空系的法术，和创造出亚空间的法术同出一辙。
所谓的撕裂空间，无非是在现实空间的某一处创造出一个不稳定的、临时的小型亚空间来，并且让这个亚空间迅速崩坏，那么崩坏的亚空间就会撕裂周围的正常空间，并对卷入其中的物体造成伤害。
当然，如果被卷入其中的是生物，这个生物一般都会有自己的绝对领域在保护着，不可能直接被这些撕裂的空间简单地撕裂身体。即使周围的空间被撕裂，生物体内原本的空间还是相对稳定的。结果就会变成，生物本身只会受到表面上的损伤，轻则是擦破表皮，重则是类似被狠狠劈了一刀那种程度。
正常来说，是这样。
但如果受到攻击的那个生物原本就身处于不稳定的亚空间之内——比如说处于[虚化]状态时——那么这些撕裂空间的攻击就会突然变得致命了数倍。
这也是奎格之前被一击打中就负上濒死程度重创的原因。
如果不需要发动[虚化]，在现实世界的空间里迎战光之羽蛾，伊莱恩甚至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到重创，充其量只会在密集攻击下全身被划出好多刀伤一样的创口而已。
但现在的他不得不维持[虚化]状态，面对敌人的攻击反而加倍危险。
成千上万道空间裂缝在他身旁打开，逼得他保持高速走位，左窜右跳。要是他的反应慢了半拍，很有可能就会受到致命伤，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全身支离破碎。
更要命的是，这些空间裂缝其实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一条一条的＂细缝＂。它们形状大小不一，很难判断影响范围——毕竟这些只是撕裂的空间而已。
有些空间裂缝长得就像单纯的长缝，而另一些看起来则像是平白出现在半空的孔洞，有些看起来像是阿米巴变形虫，有些甚至看起来像是玻璃上被打穿的一个洞口。
原本纯白的光之世界中，如今正不断地展现出灰黑色的空间裂缝，它们仿佛一个个在染污这片纯白色的，＂世界的污点＂。
伊莱恩吃力地躲着这数量众多，触之即死，而且形状不一，极其难以捉摸和预测的空间裂缝。
所幸的是，他还是有预测空间裂缝出现位置的方法。
因为那毕竟是一种生成亚空间的法术。在法术发动之前，光之羽蛾们必须在现实空间的某个位置上凝聚魔力，以制造出那个不稳定的亚空间。凝聚的魔力本来应该极难察觉才对，以普通人的视觉确实如此。不过现在的伊莱恩使用的是光子视觉，本来就能探测周围魔力的流动。
简而言之，伊莱恩只要专注于感应周围光子流动异常的地方，一旦发现魔力朝着空间中某个位置聚集，就远离那个位置即可。这样他就可以在空间裂缝形成前的半秒左右，事先察觉到危险，从而规避这个危险。
原理很简单，但实际做起来相当难。因为每一秒都有成百上千的空间裂缝在伊莱恩周围展开，这是数量庞大的敌人对伊莱恩发动的密集攻势。
想一口气预先探知所有的攻击并进行躲闪，需要巨大的算力。这并不是伊莱恩这个白云豹人变身能够做到的事情。也许他的白狐人变身可以做到，但要是他变成白狐人，又无法维持长时间的[虚化]。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尽全力地探知，然后尽可能地躲闪。当然他也没有少进行反击，他带来的光子爆.弹还有五六颗，都在等着敌人高度集结的时候再使用。
趁着敌人的攻势稍微不那么强烈的瞬间，又有一枚光子爆.弹被他发射了出去。这次空中敌人甚至没有躲闪——因为空中早就密密麻麻地满布着光之羽蛾，它们自己都没有空间可以躲避了。
于是光子爆.弹.炸.裂，一口气击碎上百名敌人。大量羽蛾的尸体碎片如同雨点般落下。它们意外地很……＂干燥＂？伊莱恩没看见虫子们的血液（或者说虫浆）飞洒而出，相反落下的都是些干巴巴的翅膀碎片，昆虫的甲壳之类。
对了，是因为这里的空气缺少水分。整个[光之世界]几乎没有水源存在。大部分的生物都要依靠水分来生存，但是光之羽蛾是个例外，这些虫子只需要吸收大气中的光子就能存活。
也就是说，其实空中的羽蛾大军都是些长期缺失水分，干巴巴的虫子。
——说不定可以试试那个。
于是伊莱恩丢出一个火球。
发射火球，自然是咒术之火最基本的用途。发射火球所需要的材料全都在伊莱恩体内，其实就是抽取他体内的脂肪等可燃性物质来变换成火球的燃料。
伊莱恩被授予的咒术之火是最基本的咒术之火，而且他几乎没有开发过这个咒术之火的能力，它能发射的火球也只有巴掌大小，威力连一只小动物都打不死。但是它可以点燃东西，这样就足够了。最重要的是，发射火球是从咒术之火那里消耗的魔力资源，与伊莱恩自身无关，他保持着[虚化]发射火球也完全可行。
他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看看用火攻到底能做到哪个地步。
却没想到这一个火球下去，整片天空都开始蔓延起烈焰来。本来就干燥的羽蛾们一点就着，再加上它们又是如此密集地群聚在一起，其中一只被点燃，其他的羽蛾自然也跟着被点燃。
烈焰迅速扩散，整片天空都被火光包围，那火光甚至胜过了充斥整个世界的光雾的白光。更加刺眼的光亮开始在整个光之世界里蔓延，而那些空间裂缝反而变少了。羽蛾们被烈火灼烧，自然没有余力去施法攻击伊莱恩。
等等。搞砸了？
伊莱恩想了想，发现自己的行动其实很愚蠢。他的目标就是把整个光之世界的羽蛾尽可能多聚集在一起，然后一发核弹送它们去湮灭。但如果用火攻的话，羽蛾们被烧着了岂不是会开始逃跑，它们岂不就是没法聚集到一起了吗？
然而不。和伊莱恩的猜测刚好相反，羽蛾们不仅没有慌忙逃离火灾，反而更加猛烈地聚集过来了。
是的，飞蛾都有扑火的特性，这些羽蛾也不例外。
是因为昆虫的趋光性，还是因为火焰产生的微弱的电磁波扰乱了它们的感官系统，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科学家们至今仍然没有统一的确定的结论。
但是可以相信的是，在这个原本就充满了＂光＂的世界里，羽蛾们会趋向比原本的光雾还要亮的某些东西。于是它们撞向了火，撞向了燃着的它们的同胞。于是更多羽蛾被点燃了。
不过这些家伙看起来相当耐火，明明被点燃了，伊莱恩却没有看到几只羽蛾因为燃尽而坠落下来的。看样子把它们彻底烧死，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它们是否会被烧死，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这烈火可以把更多的羽蛾吸引过来，让它们群聚成堆。重点是燃着了的羽蛾们减缓了对伊莱恩的攻势，让伊莱恩生存的概率又变大了一些。
他于是继续躲闪敌人的攻击，在耐心地等待着时机，等待着火势进一步蔓延，等待着敌人聚集得更多。他偶尔也找准机会发射两枚火球，把火烧得更旺。
然后，在持续数十分钟的躲闪和等待后，伊莱恩觉得时机总算成熟了。他用念动力，把准备好的核弹头发射了出去。
嗖——
那枚核弹呼啸而过，摩擦空气发出死神般的嘶鸣。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终究远去，并且落在数千只光之羽蛾扎堆的中心点。
他赶紧掏出遥控器，引.爆！
磅！！——没有悬念，微型战术核弹头在半空中就被引.爆。
一个微型核爆被诱发，巨大的爆风和热浪自原爆点掀起。伴随着核爆独有的蘑菇云的升起，所及之处皆灰飞烟灭。数万度的灼热加剧了毁灭的进程，甚至带来更深层次的毁灭。
就连身在亚空间中，本应以[虚化]状态免疫几乎一切物理攻击的伊莱恩，仿佛也能感受到那核爆的冲击力。
如果没有[虚化]的话，在这种距离引.爆核弹，伊莱恩必死无疑。然而这[虚化]能力真就是一张鬼牌，特别是，奎格独有的这种能长时间虚化的能力。如果手段不限，有多卑鄙就做得多卑鄙的话，光靠[长时间虚化]和引.爆大范围爆.炸.物，就几乎足够在一对一的作战中战胜任何敌人了。
总而言之，伊莱恩确信自己已在最佳的时机里使用了核弹头，而且至少三千只光之羽蛾在这场核爆中粉身碎骨，算是歼灭了绝大部分的敌人。敌人的残余已经不再可怕，它们甚至没有逃走，而是朝着那光与热之中扑去，果真是飞蛾扑火……不对，飞蛾扑核弹蘑菇云！
接下来等这些怪物们自己被核弹的高热灼烧死，事情应该就告一段落了吧？
但是为什么呢？伊莱恩总有种不太满足的感觉。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漏掉没做，还有某些重要的事情没能实现。
总感觉，战斗还没有完结。
白云豹人少年的直觉很正确，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被炸得粉碎的光之羽蛾们，居然开始聚集起来。它们的碎片逐渐合而为一，它们进行了量子融合，而且它们为了在核爆中生存而急促进化了。
体长超过三百英尺的巨大羽蛾，在核爆的蘑菇云中现身，全身散发着辐射的荧光亮绿色，比世上任何一个光源还要刺眼。
那怪物外形像是个十字架，又如同一尊巨大神像般出现在伊莱恩眼前，让伊莱恩差点就以为那东西是什么神明了。
但是不，它绝不是神明，反而是比神明还要恶劣得多的东西。
虽是由一场意外造就的，但这就是亚特兰提斯地下迷宫第十二层的大头目，一个伊莱恩必须跨越过去的巨大障碍：
——辐光大羽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