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相夫人变卖嫁妆的消息传到毓庆宫之后，太子不禁冷笑起来。
若是真心想还银子，就该私下里处置这些物件。
这样大张旗鼓的让大家都知道她佟佳氏在卖嫁妆。
不就是在告诉大家，她们赫舍里家已经被他这个太子逼到要卖嫁妆的地步了吗？
太子再度冷笑了一声。
如太子所料。
索相夫人变卖嫁妆以还国库欠银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确实说什么的都有。
但彼时是个姻亲社会。
举个例子来说吧。
在现代的时候，讲究的是以法治国。
无论你是谁，只要你犯了事，那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老婆孩子都可以作为人证来指控你。
但这个社会不是这样的。
这个社会讲究的是亲亲相隐。
老子犯了事，儿子去当证人反而会被指责不孝。
帮老子隐瞒罪证，反而是被鼓励的。
当然，用老子和儿子来比喻赫舍里家和太子的关系肯定是不准确的。
但赫舍里家是太子的外家。
太子就这样直接把赫舍里家给推了出去，自然引得许多人不满。
当然，大部分觉得不满的人是那些朝臣们。
流言越演越烈之后，竟有御史直接给康熙上折子弹劾太子。
康熙那边收到折子之后，虽然留中不发。
但太子一系的人，却是被这道上书给吓到了。
有些朝臣悄悄地去了赫舍里家。
那边索额图送走来客后，便叫来了佟佳氏。
佟佳氏刚一进门，他便冲着佟佳氏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
他骂佟佳氏，说他出了个昏招。
“太子若是不好了，于咱们赫舍里家又有什么益处？”
索额图原本被扣押在宗人府。
只回京以后，他重病了几次。
眼看着就要不好了。
康熙只是想把索额图给撸下来，却也没想要索额图的命。
听说了索额图的情况之后便让赫舍里家的人把索额图接回到家里养病。
索额图回来之后倒是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奈何没舒心几日便听说了太子接下了收库银这桩差事。
他听说之后，急的险些从病床上跳了起来。
“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做什么还要贪功冒进呢？为什么要接这样得罪人的差事？”
但这还不是最刺激的。
又过了几天，索额图就知道太子打算先收回赫舍里家欠银的事情了。
他在朝堂上历练了那么多年，又哪里能看不出来太子的用意了。
之前表现的十分愤怒的索额图，此刻却安静了下来。
在赫舍里家其他房头的人找过来说要请他做主的时候，他反而一力压下了那些反对的声音。
随后，他便和佟佳氏商议着，偷偷卖一些家里的物件，好把国库的那笔欠银给平了。
佟佳氏当时答应的好好的。
哪成想一转头，她便把太子给卖了。
索额图想是气的急了，连声音都比平日里要洪亮一些。
佟佳氏也被索额图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给骂懵了。
她出生佟佳家。
因为这个姓氏，自嫁到赫舍里家之后，索额图以及和赫舍里家的人都对她十分的客气。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满人家的姑奶奶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佟佳氏当场便冷笑了起来。
“老爷倒是十分为太子考虑，只太子可有曾为咱们考虑过？”说到这里，她语带怨毒之意。
先是有索额图因贪污一案陷入低谷时，太子的沉默。
再有收缴国库欠银时，太子拿赫舍里家开刀的事情。
佟佳氏对太子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
“你......”见佟佳氏竟然怨恨起了太子，索额图气急攻心，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到底多年夫妻，见索额图气成这样，佟佳氏心中也有些不忍，气势便弱了下来。
她默默上前为索额图拍背。
“夫人糊涂呀。”索额图又哪里能看不出佟佳氏情状转变，他咳完之后，握着佟佳氏的手叹息道。
佟佳氏却只是低头沉默不语。
索额图再接再厉：“你说咱们赫舍里家的依靠是谁？”
佟佳氏闻言先是沉默，见索额图只盯着自己看，她顶不住压力只好道：“自然是太子殿下。”
作为簪缨世家的主母，佟佳氏又怎么可能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呢？
说到这里，她心里其实也有一些后悔。
她行事实在是太过激了一些。
只是佟佳氏到底高傲惯了。
虽然心中有些后悔，但脖子却仍然梗着。
索额图看出佟佳氏的后悔，心里倒是多了一丝满意。
他继续道：“咱们家是太子的外家。"
”太子若是能......“说到这里，索额图不敢再说了，只伸手往上面指了指。
佟佳氏自然明白索额图的意思，会意的点了点头。
索额图继续道：“那咱们家日后就算子孙没什么出息，也能平平安安的。”
“若是.....”说到这里，索额图叹息了一声。
“你看历朝历代，哪个废太子的外家能落到好了？”
他心里对太子未必没有不满。
只是他是一个政客。
而一个合格的政客在考虑事情时必定要将理智凌驾于个人情感之上。
索额图知道只有太子好，赫舍里家才会好。
所以无论太子做了些什么，他们赫舍里家都要捏着鼻子去认。
佟佳氏其实一直明白这个道理。
还是说之前实在是太愤怒了一些。
以至于理智没干过情感。
眼下被索额图这么一点，再一想到自己那刚刚出生的白胖白胖的小孙孙，佟佳氏更后悔了一些。
“老爷，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收场呢？”她边问边拿帕子擦起了额角的冷汗。
“怎么收场？”索额图苦笑了起来。
“爷也想知道怎么收场。”
“眼下即便是你出面去解释自己没有变卖嫁妆也不成了。”
“众人只会觉得咱们在为太子遮掩。”
佟佳氏：“......"
天爷呀！
我当初只想冲太子发泄一下不满。
谁知道后面竟然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