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三人就朝着里面走去。

洪公子冷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别处的人,或许会不认识这三位,但是鸣玉楼素来以接待达官显贵为主,讲究的就是一个眼力,更何况自家大小姐即将就要成为夏家儿媳,夏家众人的名字早就被鸣玉楼的迎宾记得清楚,一听见宁真二字,再从三人的脸上,依稀瞧出了与建宁侯的几许相似,登时神色大变。

不多时,鸣玉楼大掌柜匆匆而来,毕恭毕敬地招呼着三人。

而过得片刻,一对主仆从楼中出来,一脸紧张地和众人见礼。

秦家大小姐?!

本来见猎心喜的洪公子傻在原地,这不是三个外乡土包子吗?

这是怎么回事?

他小心地向后退着,来到门口,对一旁的小厮道:“劳驾,这三位是谁啊,竟然连大掌柜和贵府大小姐都亲自来迎接?”

那迎宾小厮不疑有他,顺口道:“还能有谁啊,建宁侯的母亲和兴安伯的母亲、胞妹,咱家大小姐马上就是夏家儿媳了,你说能不亲自来迎接吗?”

轰!

洪公子脑袋里骤起惊雷,建宁侯的母亲?

兴安伯的胞妹?

我的娘诶!

自己今早上吃的是什么熊心豹子胆啊!

洪公子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反应过来,撒腿就跑。

但刚跑出几步,就从街边走出,伸手将其拦住,亮出令牌,“黑冰台,阁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洪公子身子一颤,一股暖意在双腿之间弥漫开来。

道旁停着的一辆普通马车上,如今黑冰台事实上的执掌者谢胭脂厌恶地收回了目光,放下了马车的车帘。

外面发生的事情,夏家众人并不知道,她们正在秦璃的亲自陪同下,兴致勃勃地看着鸣玉楼华贵清雅的陈设。

夏李氏看着挽着自己胳膊的秦璃,笑着道:“昨日太后娘娘传了懿旨,婚期就剩下一个月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做的吗?或者有什么要求,你提前跟我说说?”

秦璃不好意思地低头,夏张氏调侃道:“你那点见识就算了吧,老老实实当个木桩子配合就好了,秦家富甲天下,仆役如云,哪有什么不懂的。”

夏李氏都习惯了嫂嫂这张嘴,加上本身性子就温柔,也没多说。

秦璃还在犹豫要不要委婉地帮准婆婆出头,夏宁真就已经小声道:“但是娘你要好好学啊,我今后还要嫁人呢!”

夏张氏笑容登时一滞。

夏李氏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鸣玉楼的笑声只是一个缩影,随着建宁侯与苏家、秦家的婚事定下日期并且日益临近,整个中京城都轰动了,同样有无数人为之祝福。

奇迹般崛起,又如星辰般闪耀的年轻侯爷;

富甲天下,数代为后秦家嫡女,自幼便名动京城的奇女子;

数代为相,名望惊人的云梦第一世家的嫡女,美名才名皆冠绝一州的洞庭明珠;

在这惊人的背景之外,再加上那传奇般的平妻而娶,一时间,关于这场联姻的谈资,几乎占据了中京城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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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之中,距离中京两三百里的一处驿站,北梁使臣的队伍住了进去。

在整整一日几乎如逃难一般的离开之后,回望着已经云远不知处的中京城,众人都有种长出一口气的感觉。

此番在中京城的经历,简直如噩梦一般。

若是单纯的碰了壁也就罢了。

但他们的经历,在队伍中那些没文化的汉子们看来,就好比终于有机会去青楼跟心仪的姑娘睡一觉,兴致勃勃地放着狠话,态度嚣张,但没想到,还没开始就不行了。

对方还很贴心地安抚自己,没事,客官定是累了,我们休息一下明早再来。

自己也觉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应该就行了,于是重整旗鼓,然后这一次,比之前更惨,连正题都没开始,就又不行了。

对方终于一脸震惊地抛出一句,原来你真的不行啊!

你说说,哪个爷们好汉忍得了这种奇耻大辱!

好在,这一切终于是结束了。

“不管怎么样,这一切终于是结束了。”

看着眼前这间熟悉的驿站,薛文律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站在窗边,看着驿站之外的那一片空地,他想起了当初在此间初见姜玉虎时的情形。

那个夜晚,他意气风发,那个夜晚,他不可一世。

然后,对面的男人,甚至都不屑拿正眼瞧他。

当时他还曾觉得愤怒,如今想来,心里便只剩下了自嘲。

我当时怎么敢的啊!

夜色悄然笼罩了大地,躺在这明显比不上鸿胪寺驿馆的客战中,薛文律以及同行的北梁众人竟时隔多日,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

翌日清晨,他们再度启程,在经历了一整个白昼的疯狂赶路之后,他们的队伍,来到了泽州城外的驿站旁。

过了这个驿站,今晚可就要露宿了,于是众人下意识地放慢了步子,等待着上头的吩咐。

马车中的薛文律也瞧见了这个驿站,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当初同样也是在夜色中抵达此间时,那份意气风发,神色悄然变得萧索。

他下意识觉得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踏入此间,但旋即想到自己堂堂镇南王世子,倒不至于在这么一个小小驿丞面前退缩,而且,归根结底,这一切的噩梦也终于到了终点,过了此间,自己回去之后,一切就都将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于是,他轻声开口,“今夜就在此间歇息吧。”

众人心头一松,带着几分欢喜的心情,加快步子朝着驿站赶去。

随着大夏朝廷以极大的决心和定力,稳住了剿匪的大局,再加上一切先前的恶政被废止,虽然边疆打得火热,但郡县的局势并没有恶化,相反还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眼前这个驿站虽然还是严阵以待,但明显气氛比起曾经薛文律等人前来之时,要轻松了不少。

瞧见这队印象深刻的北梁人,驿站的驿丞石尚玉迎了出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先前对方势大,他不曾谄媚,如今对方势弱,他亦没有嘲讽。

这般态度,看得薛文律等人对其更欣赏了些,直到在房间中住下时薛文律甚至都还在想着,若是能将此人拐回北梁,便能算作是此行唯一的收获吧?

但这年头想想也就罢了,若是自己能够如预期般压得南朝君臣抬不起头,大胜而回,带走一个驿丞也就带了,但如今,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提这事儿,人家失心疯了才背井离乡跟着自己去大梁。

算了吧,老老实实啥也别想,安心地回去吧。

建功立业的幻想破灭也好,白云边那恶贼也罢,都抛在脑后随风去吧,就如一场噩梦,回到大梁,就是梦醒时分。

快马加鞭,明日就可到两国边境了,然后......

他陡然一愣,若是按照这个路线,必然要经过青川关、雁回关,还要经过曾经在他们大梁手上,如今落入敌手的烈阳关......

自己这个儿子还要亲自去“瞻仰”一下父亲的“丰功伟绩”,届时当是何种心情?会不会再次被南朝边军羞辱?

但是,绕路的话,可就需要多走数百里,并且要在大夏境内走上多日。

该怎么选?

薛文律陷入了思考,愣神间,他瞧见了一小队人马疾驰而来。

咦?

瞧见来人的打扮,薛文律面色微变。

而来人在下来之后,瞧见了在此间的北梁人,同样也是面色一变。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薛文律的门外。

“世子殿下可在,在下裴炳昌求见!”

薛文律仔细思量了一下,确定对方奉旨来捉拿自己的可能性不大,缓缓拉开大门,看着这位裴家的嫡系子弟,“你怎么来了?”

“在下奉皇命而来,世子,咱们进屋说?”

薛文律心头一震,连忙将其让了进来。

“陛下有何旨意?”

裴炳昌看了一眼薛文律,从怀中掏出一封国书递过去,“陛下有旨,命世子殿下率使团返回中京,向南朝太后和皇帝,递交国书,请求议和。”

哐当!

薛文律跌坐在地,神色惊恐地看着那封国书,就仿佛瞧见了地狱中最恐怖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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