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姝很讨厌徐同玥。
徐同玥娇媚婉约。她白而纤细,五官精致,说话低声细语,自有楚楚妍态。
男孩子们都喜欢捧她,小心翼翼呵护着。
而她社交练达,与谁都交好;会说英语与日语,备受夸耀;写一笔好诗词,才华横溢。
结合了外貌、社交、语言天赋与才学,徐同玥在十五岁时,一次宴会上,踩着张南姝大出风头,得了个“北城第一淑媛”的外号。
张南姝因此恨死了她。
“南姝,你是帅府小姐,必须留一个宽容娴雅的好名声。好名声就是声望。”张南姝的母亲按住她,如此对她说。
张南姝很恼火:“难道就任由她欺负?她摆明了借我扬名。”
母亲说:“名利都是轻浮的尘土,经不起风吹。你的身份地位,最看重的是威望,而不是美名。
你今日一旦发火,更衬托得她‘惹人怜惜’,你自己落个‘跋扈嚣张’,与己损失更大。”
母亲的话,是一个帅府主母的考量,可张南姝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嫉恶如仇,哪里容得下这样的欺辱?
几年过去,张南姝仍耿耿于怀,瞧见徐同玥就恨不能撕烂她虚伪的笑容。
“……今日进了不少的新料子,南姝你来得巧。”徐同玥抱着猫,继续和她说话。
张南姝沉了脸,表情寡淡:“徐小姐,我受不了猫毛。”
徐同玥往后退了两步:“抱歉,南姝你感觉如何?”
“徐小姐,咱们俩不算太熟。亲昵称呼,有点烫嘴。我实在没办法叫你‘同玥’。以己推人,你还是叫‘张小姐’。”张南姝说。
徐同玥微怔。
她白皙面颊浮动了一抹尴尬的红润,嗫嚅讪笑:“张小姐。我唐突了。”
“无妨,我这个人比较直接。”张南姝说,“借过,徐小姐。”
她往里走。
目光看都不看站在一旁的孙牧。
张南姝在选衣裳的时候,还是好气,故而一口气把裁缝铺子新进的料子全部买了下来。
她给了尺寸,替自己和颜今薏各做了十二套旗袍。
钱花出去了,衣裳也选好了样式与花纹,张南姝舒服了。
走出门时,却发现孙牧还在。
“哈巴狗,我必须换掉他。”张南姝冷冷想。
孙牧走近几步。
张南姝看着他,又觉得这哈巴狗长得挺可以。
她与孙牧算是从小认识,张南姝对他的印象一直不算特别深。
大概是,他并不是她喜好的男子,她很少对他留心。
“……做好衣裳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孙牧问。
张南姝本想说不要,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
“上车。”她道。
汽车稳稳开回大帅府。路上,张南姝开口了。
她端坐,身姿优雅,气势睥睨,拿足了帅府大小姐的派头:“孙牧,我得警告你一句。”
孙牧微微转脸:“警告?”
“你外面的花花草草,最好断干净了。要是被我抓到,我会毙了你。”张南姝说。
孙牧:“交朋友也要吃枪子?”
“谁管你交不交朋友?”张南姝冷了脸,“不要装傻。你要是不懂分寸,也没办法在我爹爹面前当差。不用我教,对吧?”
孙牧侧过一点身子,静静看向她:“那你呢?”
“我什么?”
“你交朋友的时候,是否也需要注意分寸?”孙牧问。
张南姝:“你没资格……”
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她下颌,将她的脸转过来。
张南姝一愣,继而大怒:“你……”
孙牧松开了手,深深看向她的眼睛:“南姝,看着我说话,别把我当下人吩咐。我们即将是夫妻。”
张南姝的下颌,有一点轻微疼痛,以及男子手指的温热触感。
她心口莫名跳跃了一点什么,叫她陌生。
她越发愤怒:“你好大胆子!你下次在动手动脚,我就把你的手给砍了!”
孙牧眸色幽静,只是望向她。
张南姝不示弱,眼神不避开,狠狠盯着他,等他服软。
他却仍是看向她的眼,神色安静莫测。
半分钟后,张南姝敌不住,转过了视线:“你记住没有?”
气势到了这里,大打折扣,听着还有点撒娇的味道。
她自己意识到了,一时更气,脸都鼓了起来。
旁边一声低笑,孙牧开口了:“好,记住了。”
张南姝:“……”
怎么感觉输人又输阵了?
张南姝回到家,很想考虑换掉孙牧。
他居然也是徐同玥的裙下臣,这点她忍不了。
可爹爹选择了他。
爹爹这几日病得恍惚,都无法识人了,不可能再重新去做选择;而她两个哥哥,各自替她安排了婚姻,大哥甚至希望她嫁给七贝勒。
孙牧是爹爹选给张南姝的一道盾牌,他是挡枪的。
因为一点小事就换掉他,影响大局。
张南姝记得她母亲在世时,时常提到“威望”。
她是帅府大小姐,她得忍得住一时怕脾气,大局为重。哪怕孙牧真喜欢徐同玥,张南姝让她做小……
不行不行,她不能贤惠到这个份上!
她得活活气死。
做小不行,做外室也不可以。他们俩偷偷摸摸的话,张南姝就当看不见。
这些事,张南姝没办法跟她父亲说,也不可能把自己和孙牧的底泄给她哥哥们。
幸好,她还有颜今薏。
她又去了颜今薏的小院。
青天白日的,颜今薏和景闻赫居然还在卧房。
“我来了,赶紧穿好衣服出来。”张南姝站在门口喊,“猪猪出来就行,铁疙瘩你别出来碍眼!”
颜今薏下一秒就开了房门。
衣衫整齐、头发纹丝不乱,笑问张南姝:“你这心,怎么脏脏的?”
张南姝:“明明是那个铁疙瘩不规矩,你不要太偏心了。”
她掐颜今薏的腰。
颜今薏受不住,躲开了她,叫女佣倒茶来喝。
张南姝不想喝茶,就和颜今薏去院子里走来走去,晒晒半下午的日光。
她向颜今薏倾诉。
“……带她的猫去看病,还陪她做衣裳,这过分了。”颜今薏说。
张南姝大大松了一口气。
要是她妈还活着,一定会骂她小女儿心态,没有帅府千金的豁达,将来无法立威。
“猪猪,还是你最好!”张南姝感觉胸口的闷气,顿时散出来大半,“我最爱你了。”
颜今薏失笑。
她又说,“这不是交朋友的问题,而是立场。别说准夫妻之间,官场、军中,哪里不需要站队?”
“我就说,不是我小气。”
“当然不是。这是大问题,你有资格生气。”颜今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