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的浪潮,波延到了驻地,督军开会的时候,听总参谋说了几句。
“霄云?”督军吓一跳,“他是真术士,我二十年前就认识他。光凭他驻颜这一条,他就很有能耐的。”
景闻赫沉了脸。
总参谋陆丰江说:“大小姐说,霄云是用邪术驻颜的。只这一句话,霄云吐了一大口血。”
高官们听了,无不骇然。
每个人都怕邪术。
邪术这个东西,属于阶级越高的人越畏惧。以前的平头百姓只是鄙视邪术,皇家却怕得要死。
他们相信命数。
邪术可能会牵动一个人的命数,把皇亲贵胄变成罪民。
军中武将没那么惧怕,但下意识心口一紧。
“……督军,您还记得不记得,霄云求雨之后的两年,咱们打了好几次仗?那两年特艰难。”一位师长说。
督军:“那两年的确艰难。”
“如此说来,恐怕这个霄云道长,心术不正。”师长说,“若他行得正,大小姐几句话,他不会被逼得吐血。”
督军点点头,一身冷汗:“往后绝不能叫这个人到军政府行走。”
总参谋笑了笑:“他当天就离开了宜城,不知去向,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宜城。他怕大小姐。”
景闻赫沉默在旁边听着。
这天下午,他跟督军告假:“我回城一趟。”
督军知道他想去看颜今薏,就说:“珠珠儿没输,你别担心。还有三天就休沐了。这几天忙。”
“我等不及。您不同意,我夜里翻墙走。”景闻赫说。
督军:“……”
督军大部分时间都很器重、疼爱这个儿子的;然而总有那么一瞬间,想掐死他了事。
他挥挥手:“滚蛋。”
景闻赫去净房提了一桶冷水,大开大合把自己洗了一遍,换上干净军装,迫不及待开车回城了。
他把手头军务暂时交给唐白,只点了两名副官跟随他回城。
景闻赫赶到松香院时,已经半夜了。
颜今薏没睡,一边梳通头发,一边想着心事。
她白天去了督军府,知道盛柔贞被禁足了。
夫人心情不太好。
夫人身边的心腹管事妈妈黛竹送颜今薏出门,和她说:“夫人这次真有点伤心。她意识到,柔贞小姐从来没爱过她。”
颜今薏心中一紧。
管事妈妈:“夫人很敏锐,我都没察觉到这点。但夫人说得对。”
颜今薏怔怔回去了。
晚夕她一个人独坐,也在想这事,心里酸酸的。
夫人能说出“柔贞从未爱过我”这句话,已经是心灰到了极致。
颜今薏能体会到。她儿子叫她卖了药铺,别挡他和他阿爸的前途时,她也有这种感觉。
她深爱的儿子,从未爱过她。
一颗心坠地,摔得粉碎。
她不知不觉流淌了满脸眼泪,不知是可怜自己,还是可怜夫人。
院门被敲响,她下意识转过脸。
景闻赫又翻墙进来了,等不及开门。
颜今薏:“……”
他阔步进来,瞧见坐在灯下梳头的她,脸上还有泪痕。
他捧住她的脸:“怎么又一个人偷偷哭?不是说了今年凡事要看开?”
颜今薏笑,放下梳子,胡乱擦了眼泪:“我看得开,只是一时心酸,哭哭就轻松了。”
又问,“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想你!”他抱起了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为何‘一时心酸’?”
颜今薏:“是姆妈的事。”
她就把今天黛竹告诉她的那句话,说给景闻赫听。
景闻赫:“姆妈很想要个女儿,才会对盛柔贞投入那么多的感情。这个结果,的确叫人寒心。她看透了,胜过稀里糊涂。
你放心,我姆妈是个很通透的人。只要她想明白原委,她就能放得下。往后,她再也不会被盛柔贞所伤。”